沈静文回家的时候,天都暗下去了。
沈家父子俩都已经下班回家。
沈母指使罗艳红做饭,一见闺女回来立马端着碗糖水迎出去。
惹得罗艳红频频翻白眼,却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已经嫁进来一年半了,自己的肚子还是没动静,大姐二姐都已经抱上儿子了,只有自己还是在沈家直不起腰。
回娘家,老娘还要念叨自己,叫她不要端着。
这是她端着吗?
那要孩子又不是自己一个人就能要的!
沈静文喝了母亲端来的糖水,抹了一把嘴说道:“河道边的浇水口确实缺了个口,我已经堵上了。”
沈母交代两句,就开饭。
饭后,沈父却把沈静文叫进了房间。
沈静文一进门,沈父立即叫沈母去门外盯着。
沈静文一愣。
沈父很快就压低了声音说道:“我今儿在镇上见着个老熟人,这人跟我说,有人在查霍家之前的事。”
沈静文没听懂,“之前的什么事?”
“唉,这话说起来可长了,反正别人家平反简单,霍家,我看是够呛!”
沈父不愿多说,只跟闺女说:“你啊,你不要把心思都放在他一个人身上嘛!”
“这好年轻人多了,多看看,总能找着那个......”
“合眼缘的!”
“哦,对!总能找着合眼缘的!”
沈父一时语塞,门外沈母连忙补上,老两口这一出闹得沈静文哭笑不得。
爹娘这是......担心霍家不能平反,自己一门心思耗在霍宁川身上被牵连?
虽说有些听风就是雨,可沈静文心头还是暖暖的。
她的爹娘,一直都心里有她。
可怜那霍宁川,被霍潮这般记恨!
不知,那霍老爷子是不是也在因这件事怨怪小儿子?
“爹,你知道霍家当年到底为啥被下放不?”
果然,沈父闻言脸色大变!
“不知道!”
“你爹我就是个赶车的,能知道啥!”
沈父欲盖弥彰,却令沈静文更加确定,父亲一定知道什么!
“那霍老爷子,就放心把大儿子、小儿子放在这?他家就没有其他亲戚?”
“你这丫头!说你的事,你老提霍家做什么!”
沈父不知如何应对女儿,索性便直接将话题绕回来。
沈静文见状撇嘴:也就是说,霍家跑出去的人多了,只有霍家主支这几个被当做‘人质’留下了!
这个想法一经冒出,就迅速在沈静文脑袋里生根发芽。
迅速过两遍,沈静文越发觉得合理。
如果是这样,那霍宁川上辈子的遭遇就合理了。
这些人之所以‘重用’他,实际上是在逼迫霍家人。
将霍宁川、不!
是霍潮一家置于险境,逼迫远在香港的霍老爷子现身,只不过老爷子沉得住气,不肯露面。
霍宁川为了大哥一家安稳度日,主动牺牲了自己......
想到这里,沈静文忍不住心酸。
如果说自己无辜,那霍宁川呢?
他又做错了什么?
母亲背负骂名,自己更是连命都搭上了!
怪吗?
也许怪过的吧!
沈静文昏昏沉沉睡过去,梦中似乎看到霍宁川正跟着人在码头,警笛声响起,一艘小船上的人被围住......
霍宁川肩头受伤,被人堵在船舱。
那一直跟他哥俩好的老大,现在已经躺在他身后的地板上,生死不知。
船舱外,小弟用缅语喊话:“霍!你放我大哥出来,我放你走!”
霍宁川并不吭声,只是默默捡起地上的铁链,开始往手臂上缠。
对方喊话许久没等来回应,便带领众人破门而入......
次日,沈静文的右眼一个劲跳。
她内心不安,烦躁得书都看不进去。
吐出一口浊气,沈静文决定出门去找霍宁川。
出了门,沈静文按照上次的路线一一走过。
原是想等霍宁川看到自己,再劝他注意安全。
却不料上次还开门的茶楼,这次竟直接贴了封条!
茶楼门口被围的水泄不通,镇上民众纷纷前来看热闹。
沈静文好不容易挤进人群,看着那白色纸条上鲜红的几个大字,沈静文只觉得眼前发黑。
抓着身旁看热闹的大妈,沈静文急急问道:“这里发生什么了?”
“这里的人呢?”
大妈是个爱热闹的,一听有人不知道这事,立马来了精神头。
“这里开茶楼的那小老板,居然是个拐子!”
“怪了咱们这的人卖出去,再把外面想进来的送进来!”
“把人都当瓜果蔬菜了,还有进有出的!”
“那国家能不管他吗!”
“这不被抓了!听说,凌晨的时候在东边港口还听见那啥响了!”
沈静文心里一慌,那股不妙的感觉越加上涌。
她转身急匆匆赶往镇公安局,来到门口,就见到一脸菜色做动员工作的局长。
“小霍的为人都是有目共睹的!别人怎么说他我管不着!咱们内部要是出现落井下石的,就别怪我不客气!”
“局长,您说的都对,可那献血总得是自愿的吧!”
“我们一个个可没霍宁川厉害!咱们本来就贫血,没法献!”
众人对局长的话阳奉阴违,沈静文却抓住一个重点——霍宁川受伤了!
不仅受伤,还严重到要输血的地步!
“局长!霍宁川是什么血型?我是A型血,我可以给他献血!”
沈静文娇俏的声音从众人背后响起,惊得众人纷纷回头。
老局长却听见沈静文的血型后,急的直接冲过来,拉着人就往镇卫生院跑!
“走走走!小同志,跟我走!”
沈静文被局长带进医院,准备献血,却见那几个省城来人却挡着医务人员不许救治。
非要人确定,药物对霍宁川的脑子没有伤害才准用!
医生都跟这人急了,“你到底是不是要救人?再拖下去病人要是出事了你负责是吧?”
“哎?你这医生怎么说话的!我就是问清楚药物的副作用,你怎么能推卸责任呢!”
“医生!医生!我找到献血的人了!这姑娘她是A型血,她可以捐献!”
“老王你等等!”
老胡见局长带人来,当即又开始拉着他讲道理,医生已经一脸不耐烦。
他却非要所有人停止救治流程,听他掰扯!
等等等!
老娘去阎王殿等你!
“等你个大脚趾豆的!”沈静文忍不住爆粗口。
众人一愣。
沈静文却大步上前,“赶紧的救人!姓胡的,你耽搁救治最好是有正当理由!不然老娘出来,第一个举报你草菅人命!”
医生手机哦啊利落带着沈静文献血去了,其余医务人员也终于可以展开救治。
人都走了半天,老胡才反应过来,自己被一个小丫头骂了!
“这!这这这!”
‘这’了半天也没这出个什么,局长却并不理会他。
这老胡,脑子都坏了!
沈静文进去献血,很快就出来了,可霍宁川的救治却一直持续到天擦黑都没有结果。
沈静文坚持要在医院等结果,请王局长帮自己家里报信。
那老胡却小声嘀咕:“还说你俩没关系,没关系受伤了不让通知家属,你算人家什么人,在这等结果!”
沈静文听到了,却并不理会。
晚上九点,去沈静文家里报信的王局长带着沈父和沈鸿良来了。
“爹,大哥?”
沈静文上前迎人,“你们怎么来了?”
“爹不放心你,怕有些人公报私仇!”
沈鸿良说话极冲,说话时还一眼不眨的盯着老胡。
可把个老胡气死了!
偏这憨面小子不指名道姓,自己要是发火那不反而是承认了说的是自己!
老胡气的原地吹胡子瞪眼,沈静文一家跟看不见他似的,又等了两三个小时,大夫才终于从急救室出来。
“病人求生意志非常顽强,救治还算成功,今晚可能会发烧,家属要守好,有问题立即叫我们!”
医生摘了口罩叮嘱过沈静文,就带着人去了办公室。
全程无视了阻挠他们救治的老胡,这让老胡更是气的肝疼。
“爹,那你和我大哥先回去吧!跟我娘说一声,我在这盯着,别叫她担心。”
沈静文这话一出口,却被沈父驳回。
“你大哥明儿休息,他留下,你跟我回去。”
沈父的安排并没有问题,沈静文却并不放心省城来的几个人。
但在沈父眼神示意下,还是点了头。
王局长亲自送两人出门,还再三保证:“老沈你放心!我亲自在这守着,不会叫他们有任何机会下手的!”
“那就麻烦你了!”
王局长连连摆手,两人告别这才离去。
沈静文却惊讶于父亲居然和王局长认识!
之前,他们明明就一副‘不熟’的样子!
回到家,沈父也没说什么,让沈静文直接回房。
夜里,沈静文却怎么都气不过,半夜爬起来举着手电筒趴在床上写举报信!
那姓胡的不是说了?
有举报信他们就不能坐视不理,总要调查一下的!
沈静文这个举动,就是气不过!
根本没想到会引发那么大的震动!
次日一睁眼,沈静文洗漱过后饭都顾不上吃,带着给病人吃的白米粥就匆匆赶往医院。
刚赶到病房门所在的走廊上,就听那个不经常开口的年轻公安跟护士扯皮。
“你们也不用对我们这么有意见,我们也是按照规定来的!”
“谁知道他会伤的这么严重?”
“他的作风问题还没交代清楚呢!你们也看见了,他那姘头可是连我们副局长的面子都不给!”
“谁知道这些年,她仗着姓霍的势,在周边做了多少恶!”
“这样的人,我们当然要确保他以后不能借口‘失忆、忘了’糊弄过去!”
不得不说,这个借口当真是好。
一来摆明他们的立场,二来借由沈静文昨日气势汹汹的模样将黑锅扣给她,就是上面来查,自己也‘理由充分’!
沈静文一听就疾步上前,在那人身后愣声问道:“你说这些可要有证据的!你亲眼看见人家如何了?就说人家姑娘是病人的‘姘头’!你一个公安,说话可积点德吧!”
“嗨!你不懂!这乡下偏院地方,村姑见过几个好人?被姓霍的那张脸忽悠的,怕都找不着北了!”
年轻人听到有人问,眼神都变了,再开口当然是顺理成章贬低沈静文。
结果,护士小姐姐一脸无语的翻白眼。
这个人不知道抽什么风,一早拉着自己不让走,在这说些有的没的。
昨晚献血的姑娘可厉害,他领导人家都不放在眼里,还敢当面诋毁人家!
更何况,自己也是村里人,村里人怎么了?
不偷不抢凭自己,狗眼看人低!
“你这是嫉妒了?”
沈静文一张嘴就戳人肺管子,这小子长得芝麻眼、大饼脸还有一个蒜头鼻,这辈子靠脸吃不上饭的主。
年轻人果然气急败坏:“谁!”
“不是嫉妒,那就是污蔑!”
沈静文先声夺人。
小平头反应迅速,回头一看是沈静文,眉头立刻拧了起来。
“现在是说你们两个不清不楚作风有问题,你少岔开话题!”
小平头一开腔,年轻人立刻跟找到主心骨了一样,张口就是一句:“你说你俩没关系,没关系人家伤了你不告诉人家里人,让自家人来!”
“没关系昨晚上后半夜才走,今天一早又来了?”
“说你俩没关系,唬谁呢!”
沈静文怒极反笑,张嘴便是一句:“谁说我跟他没关系?”
“我只是否认,你嘴里那种肮脏关系!”
“霍宁川从没对我怎样,是我赖着他!”